第(2/3)页 喊的是——君王。 喊的是——他们愿为之死的人。 雪在他们马蹄下炸裂,一路白浪翻滚。 他们奔向的是——绝境。 他们冲向的是——地狱。 他们迎的是——三十万的死亡铁流。 但无人回头。 无人颤抖。 无人说不。 风雪中—— 这一百人,像一百把在风中燃烧的刀。 烈烈燃起。 奔向命运的坟墓。 ——为救那一个人。 为救那一个站在风雪城楼上的少年皇帝。 他们宁死。 不退…… 另外一边,平阳城外高坡之上。 风噬骨般从北方呼啸而来,将清国公的战袍刮得“啪啪”作响。 他孤身立在雪覆的高坡之上,无人知晓,也无需知晓—— 他是来救一个几乎必死之人。 在辽阔到望不见尽头的风雪中,三十万大疆军正如一堵移动的黑铁之墙,轰鸣着推进到平阳城下。 攻城锤被推到阵前。 重盾步兵开始列队。 骑军排成三列,马蹄在雪地上踩出沉雷般的回声。 只待一声令下—— 平阳便会化作血色的废墟。 清国公拽着缰绳,老马在风雪中微微发颤。但老者的背却依旧笔直,好像那所有杀气都碰撞不到他的脊骨。 他眼神深沉,审视着城楼之上那几乎渺小到要被风吞掉的白影。 萧宁。 孤零零地站在平阳空城的门楼中央。 清国公心里明白得不能再明白: 此刻萧宁最明智的选择,是躲。 躲到城中某个角落,赌大汗的大军在屠城时不会发现他。 这或许卑微、或许死气沉沉,但却是唯一能让他多活一刻的办法。 以三十万之众—— 哪怕把平阳一砖一瓦翻过来,翻三遍、五遍,也能将一个少年翻出来。 可即使如此,躲,依然是唯一的路。 ——如果他躲得够深, ——如果他命够大, ——如果他侥幸逃过大汗怒火中的第一波疯狂, 也许,他能活着见到清国公。 清国公望着城影,轻声呢喃: “孩子……你该明白的,你该躲的啊。” 然而下一瞬。 他瞳孔猛地一缩! 萧宁动了。 动得极慢,却极分明。 那少年先是缓缓抬起手,那手指纤长、骨节清晰,握住了背后的剑。 他将那柄剑拔出。 风雪狂舞,剑身上映出一道森锃寒芒。 他低头,用衣袖,认真地擦拭着剑刃。 剑刃被擦得干净且闪亮,仿佛不是要面对三十万大军,而是要去赴一场仪式、一场盛典。 这动作安静、专注、平稳。 却扎眼得让清国公喉头紧了一瞬。 “……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 下一息。 萧宁将剑轻轻往身侧一立,整个人站得笔直。 像一杆青松。 像一柄刚刚从炉火里拔出的新剑。 他抬起头,望向城外三十万大军逼来的方向。 清国公心口骤然一跳! “等等——” 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冲上他的后背,让他这条六十多岁的老狼瞬间绷紧。 萧宁的身前,是大军的咆哮,是拔城的脚步声,是即将压垮一切的狂怒。 而萧宁—— 不退。 不缩。 反而抬脚……向城门走去! 清国公的心几乎是被硬生生捏住: 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?!” 然而少年没有听见,也不会听见。 风雪中,他踏出了第二步。 然后第三步。 一个人影,孤独却毫不迟疑,竟然朝城门方向走去! “你疯了!——” 清国公失声了。 他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疯狂的人,见过太多不要命的将军,见过太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。 可从未见过—— 一个人, 一个少年, 在面对三十万大军全线压境之时, 竟然选择—— 迎上去。 不是逃。 不是躲。 不是求生。 是走向敌军。 是迎着刀刃。 是带着剑,走到三十万的杀戮面前。 清国公呼吸一窒,胸腔被某种巨大的震骇生生撞开。 他的声音被风撕裂,却依旧从喉口挤出: “你……你不会是想——” 他想到的那个可能,让他浑身血液都凉了半寸。 没有人能那样做。 没有人敢那样做。 没有人应该那样做。 萧宁,你…… 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? 那不是敌军。 那不是一场战斗。 那是屠杀。 是拓跋努尔亲自下令的屠城。 是三十万疯了、狂了、杀红眼的大军。 你一个人,一柄剑…… 凭什么? 想做什么? 凭什么? 清国公攥着缰绳的手指发颤,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。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立刻冲下去的冲动。 可肩膀之上的年岁压住了他。 他只能用撕裂的声音低吼: “你疯了!你是真的疯了?!你一个人——” “你想阻三十万?!” “你以为你是神仙吗?!” 萧宁在雪中一步一步往前走。 他背影单薄,却像撑起了一座山。 清国公的眼角被风吹得发酸,他喉头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: “你这是……在找死啊……” 风雪掠过他白色的鬓角。 可他却第一次觉得—— 这世上,有些年轻人, 真的连死,都比旁人活得更锋利。 他喃喃道: “萧宁……你到底想做什么……” “你为什么……宁愿死,也不躲?” “你……到底算到了什么?” “还是说……” “你根本没想活?” 雪地里,萧宁的脚步更清晰。 剑在他掌中光芒更冷。 城门就在眼前。 三十万大军的第一排骑兵已经调好了马阵。 空气像在沸腾。 仿佛下一秒—— 铁流便要吞没那孤影。 清国公忽然心口发痛——他竟有种错觉: 那少年不是去送死。 而是去做一件他必须做的事。 一件他认定了的事。 一件连他死,也必须去完成的事。 清国公忽然间只觉得呼吸发紧。 “萧宁……” 他低声呼唤着那遥不可及的名字。 风吹乱他鬓边白发。 雪落在他掌间,立即融化。 他第一次,真正意义上感受到—— 他所要救的那个人, 并不是被命逼到墙角的少年。 而是一柄锋芒太盛的剑。 太亮。 太狠。 太孤独。 也太无所畏惧。 清国公喉头发涩,眼中竟罕见地泛出一丝湿意。 “你这疯子……” “你根本不是要逃……” “你是决心……要以你一人之躯——” “去面对三十万?” 风雪大作。 三十万铁骑如黑海翻涌。 萧宁的背影,却在其中——越走越直。 清国公睁大了眼。 一句嘶哑的声音,溢出他喉口: 第(2/3)页